江山为笼，只为与你（四十八）
刽子手惊恐万状地盯住飞羽杀气凛然的面孔，突然想起就算不被打断腿，飞羽也能用打王鞭将自己杖毙，事后随便捏造个罪名就行了。刽子手悔恨交加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，他觉得自己真是不作不死，越作越死。
“毁坏朝纲？历代王族干了多少龌龊之事？颠覆圣意？杀害忠良算什么圣意？你对将死之士可有半点仁心？没仁心也就罢了，谁给你的胆伤我挚友？宫中竟有你这歹毒之人，放在民间，你就是被挖心剖胆都不为过！”
刽子手听出了飞羽此话有悖逆之意，不敢驳斥，心中恨恨地想着：我被你打断了腿，我要在王上面前把你的悖逆之语传去。天权王室，从来没有真心敬服民意的，飞羽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村夫，王上给他打王鞭只是迫不得已收买人心罢了。现在王上收服了遖宿，威望达到了最顶峰，根本不需要他了。你们打断我的腿，我就让你们被诛九族！
飞羽教训了恶徒，却悲从中来，坐在靠椅上默默垂泪，半晌才低声自语：“为什么皇宫杀人要在午时呢？是我没赶上……”
“因为王族希望被下令杀掉的人魂灵受损，这样就不怕怨灵找上门了。”
飞羽想起民间有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，魂灵乃至阴之物，在阳光的暴晒下会受损，所以民间处死死刑犯，都在太阳落山后。这是给死者，哪怕是罪大恶极者，最后的关怀，希望他们来世能向善。王室居然……
“此举残忍至极，王室心有不安，故而每年都会请最伟大的法师上百人，在宫中作法，超度无法转世的怨灵。”
监斩官轻轻叹了口气，注视着飞羽愕然悲伤的神色。
“飞羽阁下，你之所以不知道这些，是因为这一任王上杀人最少，而他的父王屠杀臣民、弑兄杀弟、诛妻灭子，整个天权王室被杀得只剩当今圣上与宣王执诚。那时，我也是监斩官，整个东门的宫阶都凝在鲜血中，从来没干过。王上为躲避父王的追杀，曾流落民间。”
“民间……”
飞羽喃喃低叹，一幅温馨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：两位兄长唱着酣畅的歌谣在打铁，夕阳西下，小侄儿对着一桌野菜流口水。
——为了躲避繁重的赋税，我们才躲在山林，要是我们从不关心这个国家的一切，我们根本不会当兵，一切是否会安好？
飞羽抚了抚手中的打王鞭，打消了心中的抑郁。
——在其位，任其责。我已经站在了朝堂上，便没有当逃兵的道理！
“王上去过民间？可我和他谈过话，他对民间疾苦一概不知，根本不像个去过民间的人。”
监斩官思忖了片刻：“王上的确在宫中屠杀最可怖的时候，和太傅一起失踪了。也许太傅没把他藏在民间，而是哪个地窖或密室里呢。”
“太傅，要是他在多好。柴辛是太傅留给王上的人，王上一直把他带在身边，为什么……会杀了他？”
飞羽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。
监斩官很想说是因为慕容离，但心里早就想过：王上的威望达到了顶峰，他连太傅留下的人都不在乎了，难道不会暗杀飞羽阁下么？我只是个小官，我不敢……
“许是柴辛不小心冲撞了王上。”
“不小心？肯定是因为慕容离！”
“飞羽阁下不要在王上面前提慕容离，王上能杀太傅留的人，也许……”
飞羽很想说王上不会伤害我，但一想到柴辛被杀，执明竟以那样的态度待自己，这都是以前从未有过的。
飞羽突然想起议事朝堂正在讨论遖宿归降的后续问题，自己应该去听一下的，王上会因为慕容离误了军国大事么？
飞羽努力站起来，慢慢向议事朝堂走去。
朝堂上，群臣争论正酣，有翩翩儒生提议对遖宿降民要以德化之，钱粮棉衣，有求皆许。仲君驳斥：“这次天灾，不仅遖宿颗粒无收，钧天也只够自保。此次战役，已将国库中的粮食消耗得差不多了。遖宿还有不少反叛势力在暗流涌动，他们一定会趁机虚报灾情，骗取粮食，图谋不轨。这个无底洞，我们是填不清的。”
有铁血将领冷笑：“遖宿蛮子，狼子野心。天要他亡，故而降下雪灾。我们封锁边关，待到来年，遖宿必然饿死十之三四，那时再发放粮草，他们才能对我们有所感激。不然，指望蛮子会听话么？他们肯定拿着粮草造反！”
“不能姑息他们！”
……
……
执明很清楚，对待降民，尤其是这种因为粮食才归降，心里却根本不服钧天的异族，不用些铁腕，是不可能让他们顺服的。可伤害遖宿臣民的话，阿离会很痛苦！
“仲君你怎么看？”
执明沉着脸问自己的智囊。
“臣劝王上放弃遖宿的北戎部，地远难图，且地形复杂，民风剽悍，风俗文明更接近遖宿原先的模样，与受瑶光文明影响颇深的南林部不同。而且，此次雪灾，主要受灾的正是南林部，遖宿旧王毓骁原本是想向北戎部借粮的，北戎的诸侯竟不肯给粮。我们攻打遖宿王城时，北戎部也不来支援。这块地盘我们应徐徐图之。”
仲君不疾不徐的话语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。
“我们好不容易收拾了蛮子，难道又要放虎归山吗？”
“臣听闻北戎部前不久暗杀了不少我朝派去的任职官员，王上几次下令要北戎诸侯上京面圣，他都称病推脱。王上不妨以粮食为饵，组建南林部降民当攻城先锋，攻打北戎部。这样既能动摇遖宿逆贼的不臣之心，又能分化遖宿遗民，遖宿人口太多不好管，我们就该灭掉贼子！即使灭不掉北戎部，一个分裂的遖宿，也不足为惧！”
太尉如是说。
“遖宿人口太多不好管，我们不仅要组织降民去攻打北戎部，还要将剩下的降民分而治之。臣肯求王上下令迁民，将遖宿降民按照顺服程度分为多个类别，愿意攻打北戎的，迁至沃土千里的天璇郡，有军功者封官；其余的，划分十几块区域，分而治之，让他们无法形成统一的势力；北戎部狼子野心，让他们到天枢郡最蛮荒的地方去垦荒，且以重兵守之。不能让他们到昱照山后的天权郡，以免形成割据势力，或围攻王都。遖宿毕竟是蛮族，对我朝不臣者，必不在少数，臣以为，五十年内不能让遖宿遗民官居三品以上，更不可于军中担任百夫长以上的职务。”
御史中丞也附和。
执明剑眉紧蹙，默然不语，他何尝不知太尉和御史中丞的提议才是钧天最好的选择。执明听太傅说过一句话：“雷霆手段，菩萨心肠。”一昧的怀柔，治不好天下。
——但阿离又要痛苦了。听闻阿离成为了遖宿王时，我的心里只有征服的快感，根本没去想攻下了遖宿后，对遖宿降民恩威并施时，阿离会伤心。这是爱么？难道，我和那个逼死爱人的帝君一样，只是个不配说爱的变态？
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+
先虐后甜
私设如山
【看完十五集后开始屯文的】
绝非为虐而虐，执离在用各自的方法爱着对方
【读者群：654568453
完结后，可能会出本子】
评论(3)